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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节(2 / 2)


  因此从魔尊放开手抱住头,她便立即向后,尽量不着痕迹地退去,试图趁魔尊发疯的机会先离开再说。

  哪知此番魔尊却没有像从前几次那般,既没有拔出腰间镶嵌宝石的短刀划眼睛,也没有疯疯癫癫地跑开,竟是突然毫无预兆地又伸手拽着赵坦坦快速向前。

  猝不及防的赵坦坦被他一路拉着,跌跌撞撞闯入城镇,又磕磕绊绊地穿过大街小巷间川流不息的人群,最后停在了一处茶楼前。

  那茶楼同所有城镇的茶楼没有什么区别,同样挑着一面茶幡,门口是进进出出的茶客,大堂有着来回招呼不停的茶博士,还有正讲得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。

  魔尊站在茶楼前却没进去,定定地在门前望了会儿,不知在想些什么,握着赵坦坦的手却越来越紧。

  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令赵坦坦皱起眉,她甚至怀疑那处的骨头是不是被捏断了。但她此时却不敢出声,怕惊扰了状态明显不对劲的魔尊。

  站在门前气氛诡异的二人,令进出的茶客频频瞩目,也引起了茶博士的注意。

  “这不是秋公子?”茶博士热情地迎了出来,“难怪一早枝头喜鹊叫个不停,却原来今儿贵客临门。”

  这凡界小镇茶楼中的茶博士,竟会认得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?

  赵坦坦有些诧异地看着,那一看就是普通凡人的茶博士,殷勤地将魔尊让进茶楼的雅间,又忙着用肩头毛巾仔细擦了擦桌椅,便匆忙地去沏茶,还不忘问了声:“秋公子,还是按老规矩?令夫人可要饮些什么茶?”

  这一声“令夫人”十分寻常,赵坦坦的脸色却瞬间煞白。

  第178章 荣与贵

  “夫人!”

  屋内的红烛燃去大半,烛台旁尚凝结着斑驳的蜡痕。

  莲纹推开屋子,从一室暖香中走出来,便在门口遇到这样两名侍女向她行礼,口中齐齐唤着令她感到陌生的称呼。

  她们的态度恭敬而客气,莲纹却有些不知所措,甚至向后退了两步,才想起回头看向自己的新婚夫君。

  月白正缓步自里间走出,晨起的他轻袍缓带穿着随意,行动间却依旧不失优雅从容。

  自打成亲后,他原先那几分属于少年的青涩逐渐褪去,本就俊朗的眉目也越发显得棱角分明,慢慢展露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风韵来。守在门外的那两名侍女有些痴迷地望着他,直至他走到近前,方才醒悟过来,慌张地屈膝行礼。

  令莲纹不知所措的情景,他却仿佛早就习以为常,随意摆了下手,便扶着莲纹,温道:“这些日子一路奔波,让你跟着我受苦了。这两人是我找来伺候你的……”他的嗓子还带着晨起的沙哑,听来叫人耳朵发麻,门外的侍女们不由红着脸低了头。

  莲纹却望着他,点漆般的眸中闪过迷茫。

  成亲至今,他们已经辗转换了许多地方,有时会住上十天半月,有时只住几天便匆匆离开。月白曾解释说家中出了变故,所以境况窘迫,路上不能多做停留。

  那时,他还曾慎重地问她,是否介意嫁给一个失去家族权势和金钱,可能落魄到无法带给她优渥生活的男人。

  她怎会介意?凡界的权势金钱于修士来说,不过浮云罢了,只是……

  莲纹推开月白的手,站直身子张了张口,有些迟疑地问道:“不是说好了回你老家吗?还有多久才能到?”

  她虽然比起凡人来,多活了万多年,但大部分时间都隐居在青云峰顶闭关修炼,真正入世历练不过这几年光景。因此她的心性终究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无邪,许多想法也与凡人不尽相同。

  对于月白的身世,她从未主动过问,都是他愿意说便说,不愿意说,她也无所谓。各人有各人的苦衷,她也不曾说清楚过自己的来历,又何必非得弄清楚他的?何况成亲过日子,是他们两个人的事,要知道身世来历作甚?

  但她此刻看着门口的两名侍女,却隐隐感到不安。有种事态可能超出预料太多的预感,在她心头升起。

  今日的月白看起来心情格外好,被莲纹推开后,他示意门外的侍女退去,然后索性伸手环住了她道:“快了,等出了这个州府,很快就能到达……”不知想到了什么,他神采焕发,声音里也充满了喜悦,“到时候,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
  之前他佯装遇刺之后生死不明,以放松皇叔们的警惕。如今暗中的部署终于发挥作用,几位皇叔联合起来的势力已经被彻底瓦解,再无力威胁到他。下一步,他便需要赶回皇城,将朝堂进一步整肃,令此次削藩有个圆满的结局。

  而莲纹,他的妻子,将会成为他的皇后,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。

  月白将脸贴着莲纹的发丝,心中已经开始想象起怀中人身着凤袍、头戴凤冠时的模样。

  好日子?

  “茅屋或豪宅,都不过是供人睡一夜。糙米或山珍海味,也都只是图一饱……”莲纹却在他怀中摇摇头,轻声道,“只要我们能这般和和美美地携手过下去,便比什么都强。等到了你老家,我们可以过着男耕女织的简朴生活,然后生儿育女……”这些情景,她早已憧憬过不止一次。然而这一次,她远远望着停在院中的牛车,眼底却闪过迷茫和一丝惶恐。

  春日的早晨,枝头花间的露珠未干,晨风清新舒适,他们在小院中拥抱着彼此,却憧憬着截然不同的未来。

  现在想来,当初的那些美好憧憬,都是从这一声“夫人”开始,被逐一打破的。

  品种多到难以辨别的胭脂香粉,变化多端的衣裙发簪,冗繁的礼节和规矩……

  虽态度恭敬客气,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却带着鄙夷的侍女们……

  赵坦坦撑着雅间的墙,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。但魔尊一直没有转开过视线,他审视的目光并未放过她瞬间的苍白。

  “你这是,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  自冷宫遇到他至今,他的声音便一直是这般,没有当年身着帝袍时的洪亮威严,没有软语温存时的柔情百转……想是多年来疯病发作每每歇斯底里,屡屡伤及声门造成了如今的沙哑。

  赵坦坦轻喘了口气,索性在他对面坐下,故作坦然道:“先是被尊上封了本命仙剑,又被一路这么拖着狂奔,在下不过区区元婴三层,喘不过气也属正常。”

  魔尊又看了她一会儿,不知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,他终于转过头去,望向楼下大厅中。

  大厅中此时倒是没有讲什么前朝的哀帝与妖后的野史,却是在讲一出“别窑”。

  别窑,别的自然是寒窑。王宝钏自夫君与她作别投军之后,苦守寒窑十八载,终于守得自家郎君归来,自此夫贵妻荣的故事中最有名的一段。

  据说这是一个在凡界脍炙人口了许多年的经典,不管是话本评书还是戏曲,都少不了这一出。在座茶客也都不是第一次听了,场中说书人在那头讲,茶客们则自顾自在窃窃私语。

  “你觉得这故事如何?”仿佛听得十分认真的魔尊,突然开口。

  “啊?”赵坦坦一直在暗暗试着联系雪衣,完全没在状态,听到魔尊的问话有些莫名。

  恰在此时,她听到楼下大厅内有名茶客正得意地与友人道:“瞧瞧,人王宝钏能苦守寒窑十八载,我家那婆娘在老家守个几年怎就不行?待过些年,我衣锦荣归,她还不是要头顶香炉恭敬地跪迎我?说起来此番还得有劳兄台,趁着护送我那有孕在身的小星回去待产之机,顺便替我试那婆娘一试,看她可有朝三暮四勾搭其他男人的心思。若是个不守妇道的,到时不要也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