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歙人殿(1 / 2)





  空气中弥漫着绮丽如丝的邪花香气, 飘散在南武皇城各个角落。

  索性他们五个中一个比邪花更邪、两个心清气正百邪不侵, 再加裴焱想得不多、孤尘仙君修为深……便都在这浓郁的邪花花香里泰然自若、毫无影响。

  “城中多处有魔息残留,几乎遍布整个南武皇城, 分不清是魔人还是那女魔留下, 但残留最多的,当属皇城之西。”鬼王道:“若要搜寻欲魔心,我等或可从城西寻起。”

  “之前将入魔的林妃还有其他一干魔人困住的地方不就是城西后山?”裴焱一听就道:“这样一来魔息残留得多就很正常……所以也不一定就是欲魔心的线索。”

  确实如此。

  鬼王点头,眉间沉凛道:“这一日一夜本王与罗歙少君、伊吕已于南武皇城中拔除了上百株邪种欲藤花,比其他州城所见实在多得过多。本王便觉……”

  上百株……?!

  裴焱听见愣了一下, 自己和洛寒州自昨夜分头行动后到现在好像才寻出四、五株拔了……跟他们相比, 自己两个好像是在慢悠悠地约会???

  裴焱有点心虚地摸了下鼻梁。

  魔界少君好像连他这片刻的心虚也捕捉到了, 悠冷邪肆的目光打量过来, 看着蓝衣之妖讽刺道:“昨夜至今, 想必孤尘仙君与无渊殿下也忙碌不停地拔除了不少邪花?”语声不乏怨气。

  裴焱咳了一声:“好说……”

  鬼王未管他们间暗讽之言, 续道:“他地洲城每城只能寻出一到两株邪种欲藤花,但南武皇城多不胜数, 几乎布满了所有大大小小的灵源地, 使城中邪花香气包围着皇城中每一人……”

  伊吕听之, 眉间已沉凛起来。

  鬼王回目看了他一眼, 便知他也已想到, 点头示意道:“本王但觉,其他各地的邪种欲藤花不过是那女魔随手种之, 用以混淆视听。”神色正然, 鬼王道:“而此南武皇城, 或许才是女魔真正的目的。”

  裴焱听得也肃然起来:“陛下的意思,难道是说并非要让‘万物入魔’,他界、他族、他地之人入魔都不过是那女魔引开众人视线的幌子,她真正的用意就是此南武皇城?”

  鬼王向裴焱点了下头:“便有此感。”

  伊吕面上凛然肃色,已在沉思。

  魔界少君则悠然睇目于几人身上。

  孤尘仙君思及了此前一路行来目中所见,转目看了一眼裴焱。

  裴焱回望他一瞬,刹时也想起来,待要诉出,又几分提防地看了一身黛墨长衣之魔一眼。

  那女魔会不会有人相帮?

  裴焱略思一瞬,向鬼王和伊吕陈述道:“实则我和孤尘仙君一路来此,所见皇城内、皇宫中,几乎所有女子体内都有魔厉煞气,且极为强盛,甚至凝出了魔元虚影……但她们却迟迟没有入魔。”

  伊吕、鬼王听之皆一震。

  裴焱:“我虽无法跟你们解释如何得知,但所言是实。”

  “如果是这样……”伊吕似觉他们一妖一仙,能见魔息虚影并不为奇,只立时拧眉道:“你等所言的女子或许随时可能入魔,便如同一堆不定时的火-药,只需一点刺激就能……”

  裴焱想到淑贵太妃长跪于地久久不起、哭得那样撕心裂肺的模样。“我感觉她们……并不缺刺激……就只是十分怪异的,迟迟没有入魔。”

  魔煞之气强盛却迟迟没有入魔的众多女子……

  鬼王思一瞬,蓦然想起了初入城中时眼见南武皇城护卫军处置魔人的怪异感。

  南武男尊女卑,女子多受欺凌轻视,心中理应更易积存怨气,但她与伊吕入城后一眼看见皇城护卫军处置的魔人皆为男子。从孩童、少年到老叟,无一是女。

  裴焱、伊吕听罢目中一震。“确实……除了从皇城以外回来的林妃,皇城中女子无一入魔!”

  裴焱立时想到:“便是那林妃,也是南武皇帝迎她于城外时入魔!”

  此言一出,伊吕和鬼王皆已凛目:“城中……”有压制并控制其内女子不能入魔之物。

  一时几人皆已恍然。

  “会是暂时不能入魔,还是长时如此、魔煞之气存身却难入魔?”伊吕沉言自问了一句。“若是欲魔心所为,她压制并控制城中女子暂时不能入魔,必有因由。”

  鬼王看向伊吕:“倘若皇城中的女子是受‘一物’控制并压制着,故而不能入魔,那此物……”

  伊吕沉忖:“必与城中女子有着人眼难见的某种关联。”青衣沉静之人抬头回看鬼王与裴焱道:“伊吕有一阵,或可尝试追寻或斩断城中之物对城内女子的控制。”

  .

  裴焱和孤尘仙君一北一西分别出现在南武皇城两头的城墙下。

  裴焱按伊吕嘱咐的从最北面城墙下挖出一掊黄土,倒进了伊吕交给他的细长桃木筒里。“西边之土已经取了,我去皇城正中找洛寒州吧。”

  片刻前伊吕与他们道:“若布此阵,伊吕所需是南武皇城四边之土与皇城正中的灵源之木,如此方有可能回溯追寻。”

  当时他们身处之地便偏城南,于是伊吕自行去往皇城最南取了南边之土开始布阵,鬼王为其护法,魔界少君与裴焱、孤尘仙君则分别去往城东、城北、城西取来四边之土,孤尘仙君还另需往城中之地去取灵源之木。

  裴焱瞬步掠身还未至皇城正中,便听见头顶轰鸣了一声。

  猝然抬头,云低日沉,紫电肆窜,轰鸣声一声接着一声。

  这是……

  裴焱倏然一惊:鬼王陛下的杀招“惊雷”!

  此招威甚,从未见过鬼域之主如此一招接一招地使出……裴焱突然预感不详。

  罗歙所在城东之地距离伊吕、鬼王布阵所在的城南最近,黛墨长衣之魔方将指间一点魔息吹散,抬头便见乌云沉聚、惊雷肆起……原本邪冷寒沉的眸光蓦然一震,闪过惊瞠,魔息化影急速赶回。

  紫电余烬在熄,烟尘四散,灰纱染血。

  罗歙到时,几丈之外血色魔剑直刺向伊吕,鬼王一瞬间闪身而至挡在了伊吕身前。

  魔剑穿身而过。血如泼墨。

  一袭黑衣红纱的女魔一把抓住带血抽出的魔剑,凌空一翻还欲再刺。

  ——双目厉煞,红发如血,周身上下都是氤氲不散的强大魔息。

  只是下一瞬,爬满血色暗纹的黑色短刀突然迎面。

  女魔眼角余光瞥见,猛然一震:“血缚魔刀!?”

  惊声之后,极快极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黛墨长衣之魔,随后冷面消失无踪。

  伊吕亦是伤重,短时难以自愈,怀抱鬼王呼吸不稳,一只手紧紧压住鬼王胸前伤口另一只手欲把其脉。“旋歌!”

  罗歙闪身而至,一把从伊吕怀中抢过了伤重浴血、内元不稳的女鬼王。

  空气之中蓦然划过一抹极为熟悉的魔息。

  是他?!

  魔界少君气息微微起伏起来,脸色懵震僵硬。

  他竟亲自出手……

  伊吕不顾自身之伤,再度趋近鬼王欲为她把脉看伤,罗歙一拂手将他甩出:“滚开!你不过是个凡人能做什么?!”

  言罢低头一把撕开了鬼王胸前黑衣,一眼便见了鬼王伤口之上争先恐后往里渗入的邪秽魔息……魔息之中夹杂着污浊不堪的烈欲邪毒,鬼王内元鬼丹因之不稳,呕血不止,一身的鬼气已然尽数掀乱,濒临爆亡。

  罗歙呼吸一抖,十指微颤,立时凝起周身魔息于掌覆在鬼王伤口处,压制住不断渗入鬼身的邪毒……紧随之闭目沉息。

  伊吕爬起再近,满目皆是忧急寒郁,看见黑衣女子在眼前之魔怀中痛色明显减轻、被冷汗沁满的双眉暂时舒展开,心头微一松。

  下瞬便见一点微光从面前之魔口中闪过,紧随之一颗漆黑如幕的魔元内丹被他含在了半张的口中。

  伊吕不由微震:他在……催出自己的魔元内丹?!

  内丹离体有五内俱焚之痛,他欲——

  下瞬面前之魔低头覆在了女鬼王唇上,微光一闪间将自己口中魔元内丹慢慢渡至鬼域之主体内。

  伊吕一愣,不由得懵震在原地。

  汗流如瀑,呼吸骤弱。

  能见他吻在鬼王唇上,面色眼见的瘆白青灰,手脚或因体内疼意而抖动微颤,但仍紧紧抱着怀中女子。

  魔元入体之后便在急速吸收鬼王伤口上挥之不去的邪秽魔息与邪毒,直到许久后伤口处只余殷殷鲜血,再不见半点魔息黑气。

  罗歙再度覆唇于鬼王唇上,将魔元内丹又慢慢渡回到自己体内。

  久久抬头,脸色怆白若纸,额间皆是冷汗。

  他转头就吐了一口血。应是内丹离体过久被一身魔息反噬。

  被他紧抱在怀的黑衣女子唇色则由紫转艳,面色也眼见的缓和下来,呼吸渐趋平稳。

  伊吕看着他,久久僵硬地道了一句:“多谢少君……”

  罗歙闻言就瞪目过来,冷冷道:“于你何干?!你有什么资格言谢!?”

  素来沉静儒雅的青衣人便又滞声,未再言语。

  罗歙的面色仍旧不好,他虽是魔,但化解魔元吸收来的旁人邪秽魔息与邪毒仍需时间……过了少许,脸色仍旧晦暗发青。“你过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