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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君(2 / 2)


  ... ...

  “想起来,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。”

  “有这个即可!”

  香囊里面,是两缕青丝,用一根红绳编起,缠绕合一。

  一缕是风之夕当初铰下的,发质有些粗糙。

  “你常年在外,风吹日晒的。”

  另一缕如丝如墨,柔顺细软,那是风之夕的头发。

  “风之夕,我是你什么人?”

  “你想是什么人?”

  结发夫妻,恩爱不疑,... ...这两缕青丝,就是他的答案,够么!!

  你还是那样独,将心意藏在不见天日的香囊中,至死不表。

  而我太傻,傻到会去问你这样的问题。

  傻到不会去看,不会去体会,不会去懂你... ...让你一个人躺在那里。

  之夕,你那么怕冷,地下多冷... ...

  之夕,我收回那些话,

  收回“我南昱,不是谁的床榻都可以上”那句话。

  收回”“你死了,解不了我的恨!”那句话。

  ... ...我对你没有恨,我恨的一直是自己。由始至终,倾注在你身上所有的爱意,我从没有收回过。

  朝臣们一开始以为皇帝仅是受惊吓失语,两月过后,怀疑他定是中了什么邪,不然就是修真走火入魔。

  因为南宫昱无视流言,开始在齐王府大张旗鼓的布阵招魂。

  有人到神院请主持为当今圣上驱邪,明却来坐了一夜后,皇帝倒是没有招魂了,却没了踪影。

  “之夕以神木锥扎心,放出心头之血,解了万世咒。他意已决,我阻止不了。”明却说这话时痛心落泪。

  风之夕是自戕而亡!

  毅然决然,毫无留恋。

  在这世间无几人善待他的真容,四处漂泊,却无处落脚。

  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他的归宿,能为他在凉薄的凡尘撑起一方天地,挡风遮雨,可自己又做了什么?

  他有什么可留恋的?

  “陛下也不必难过,之夕回了幽冥,也算回家了。”明却宽慰他。

  是啊,幽冥才是他的归处,世间再无冥王夙,再无浣溪君,再无风之夕了,走得无牵无挂,留一干凡夫俗子,自寻烦恼。

  南昱再度见到简万倾时,心中这个罪魁祸首不复当年翩翩风采。

  恍然觉得他老了许多,眼神呆滞,毫无生机。

  直至南昱的剑抵到他的胸口,他都不避不躲,一脸释然:“正好,送我下去,我有几句话想问问浣溪君。”

  南昱顿觉此人再也承载不了自己的怒气:“你也配?!”

  简万倾凄然笑道:“我是不配,谁又配?皇帝你吗?若早知他会与万世咒俱灭,我压根就不会召他,《百里宗训》,哼,在他眼中,我始终是哪个只顾一己私利的小人。以为凭一张人皮血咒,便能掌控幽冥之王,太可笑了!我不敢小看冥王夙,但我小看了浣溪君。舍生取义,人家说得出,就做得到。”

  半年之后,南昱突然觉得,屡屡招魂未果,或许是因那魂魄,根本不喜欢此处。

  武帝南宫昱又开始大兴土木,拆去了在齐王府整个寝殿。

  不仅如此,竟然劳师动众,将南谷竹海里的那个小院整个的搬了来,还搬得原封不动:一砖一瓦,一草一木,包括屋内陈设,一件不少,皆不得变换位置。

  甚至连那几株梅花,都尽数移植了过来。

  整整花了将近一年时间,那叫做梅苑的皇帝寝殿方才竣工。

  倒不是说有多大的工程,只是要将那一片片砖瓦编号、记录位置,再按图纸依样归位已经够不容易,光是保证那片竹子和梅树存活下来,就耗尽了匠人们的心血。

  据说那梅树已经好几年不曾开过花,匠人们也不指望它能开花,能在来年春天发出几棵新芽,便算是逃过一劫了。

  现在武帝阴晴不定,一言不合便割人舌头,工匠们担心要是把他视若珍宝的梅树盘死了,可能小命不保。

  割舌一事,源于康都城里一个说书之人,此人不知从何处听来“万世咒”的故事,为了博人眼球,大肆渲染后在坊间支台,说起那浣溪君前世之事:

  ——相传五百年前,冥王夙杀戮成性,终遭天谴,被钉于东海神木柱之上,正值当时的皇族百里千寻与轩辕一族私交甚密,入东海禁地时,得见被封印于神木的冥王真容,攀谈几句,甚是投机。

  说书之人绘声绘色,说百里千寻乃心性至善之人,有心教化那冥王从善,便频频出入东海,最后与那冥王夙竟成了拜把子兄弟,还有那青木老龙为证。

  人们只喜欢听个稀奇热闹,也没人考量真假,这一个在神木柱子上钉着,一个在海水里站着,怎么拜的把子?

  ——来来往往几十年过去了,直至百里皇族没落,叛军揭竿而起,百里千寻惨遭追杀,穷途末路时,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朋友被钉在东海呢。

  ——于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想干脆捎带着把好朋友也救走,于是颠颠去了南谷偷了业火,以身载火扑到那神柱上,就此解了冥王封印,自己也被烧得血肉模糊,一命呜呼。

  说书人许是带了自己的臆想,前言不搭后语的揣测起当时冥王的心思来:挚友舍命相救,无以为报,于是咬破手指,在最后剩下的一块残皮上立了血誓,百里氏万年之内,可随时驱使冥王,以报其先祖扑汤蹈火的救命之恩... ..

  “万世咒”的事越传越烈,最后传到皇帝耳朵里,微服下到坊间,听了还没一半,怒气冲天呵了一句“胡言乱语”,便拂袖而去。

  于是那说书人惨遭割舌,再不能说话。

  竣工后的梅苑再无一人能进。

  就连皇帝最亲近的侍卫南光,也只能在院外候着,未经允许不敢进去。

  南昱除了每日上朝听政,仍是面无表情,至少是,不会笑了。

  其余时间皆是呆在梅苑,南光送了膳食进去,时常恍若隔世一般,见南昱居然伏案在画符,画的依旧是招魂符。

  南光知道主子对那个人的执念已深至骨髓。

  白日里还好,南昱就如同当初在南谷修行一般,起早打水填满水缸,然后在院中练剑,或是在屋里看书,梅苑的藏书一本不落的全部搬来了,摆放在原来的位置。

  南昱看完书后,也会自然而然的在那张床上就寝。

  若不是夜里偶有痛哭声自梅苑里传出,南光真的担心南昱会就此魔怔了。

  能哭出来就好,能哭出来就好!南光陪着落泪,不会笑,至少南昱会哭了,总比前一年那呆呆傻傻的样子强。

  招魂的事越演越烈,南昱不顾宗门规矩,请出了全尤,上上下下在府里张罗了一通,直到保证阵法和符咒都无一遗漏,才放那鬼宿长老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