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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节(1 / 2)





  当夜,文栋亲点了一队骑兵,离开稻城,一路朝西而去。

  *

  北歌从青荷山庄回到军营,因漓江上的工程无碍,又因先前离开错过了萧放,北歌便留在了营中,生怕哪日萧放突然归营,又寻不到她。

  北歌留候在幽北军营,听闻前线时不时传回的战况,忍不住忧心。短短一月,已丢掉三座小城,如今萧放正亲自领兵坚守在渤海关。渤海关若是再失守,河套北部一半的土地都将落于靺鞨之手。

  从长安发来的督战信函,一封接着一封,全部按照萧放先前的吩咐,截留在幽北军中即可,不必发送前线给他过目。帅帐长案上的信函堆得高高的,北歌每封都拆开看过,上面完全没提及物资上的支援,皆是战败后的训斥之语。

  北歌知道这封信函名义上虽是幼帝所发,背后执笔的人却是灵后。

  她原本还抱有侥幸之心,想着京中发来的信函里,或许会提及些有用的情报,可看过数封之后,北歌明白,萧放在北疆驻守多年,早已了解灵后的手段与为人,所以这些信函,看也不必看,积攒的多了,直接被兴平用来填炉。

  如今入冬,帐中开始生火。幽北比京中冷的更早,也冷的更彻骨。北歌又最是怕冷,即便帅帐中前后生了两个火炉,她也觉不出暖,整日披着萧放的大氅不敢脱下。

  北歌第一次看见幽北的鹅毛大雪,是在萧放领兵出征的两个月后,她早早起身,一撩开帐门前厚重的帘子,便被急风卷携着的雪花迷了眼,北歌感受到面上刺痛的凉,连忙躲回帘子后。

  北歌身子被风吹的发冷,正想回内帐烤烤火,便听见外面长鸣的号角声,她来军营中也快小半年,倒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鸣响。北歌正疑惑,帅帐的帘子被大力拨开,兴平从外跑了进来。

  北歌从未见过兴平这样慌张,她还未来得及开口,便见兴平朝她跪了下来。

  北歌被兴平突如其来的举动,弄得一惊,她连忙俯身想将兴平从地上扶起来,兴平却哭了出来:“郡主,求您去前线替小人看看侯爷吧。方才连将军派人回来,说渤海关失守,侯爷受了重伤,急急要调营中剩下的军医前去救急。”

  “小人知道前线危险,本不该求您前去涉险,可小人奉侯爷之命要留守军中操持各营物资,离不得身。侯爷打仗又从不带下人在身边,现下侯爷受了伤,身边不能没有个贴心照顾的人啊。”

  北歌听着兴平的话,一时愣住,周身上下只察觉到心上剧烈跳个不止。

  兴平哭着说完,见北歌不回应,便朝着北歌不停的磕头:“小人知道这是为难您,可小人实在寻不到别人,只能来求您。”

  北歌回神,连忙止住不停磕头的兴平,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从地上扶起来。

  “我愿意去。”北歌话落看出兴平的惊诧,她心上微叹:“替我备马吧,可以更快些。”

  兴平没想到北歌会这样轻易答应,他从诧异中回神,心底满是感激,他对着北歌连连道谢,随后飞快跑出帅帐去备马。

  北歌也快步回到内帐,开始收整自己的行李。她想着自己方才答应时,兴平那惊诧的模样。

  前线凶险,稍不留神,命就丢了,何况如今战事一败再败,大概更无人愿意前去蹚这趟浑水。

  但是于北歌而言,即便兴平方才不来求她,她也一定要去见萧放。

  她今生所有赌注,都压在萧放身上。

  萧放,不能有事。

  自从贺穆凭空出现那日,北歌便恍然警醒,重生一世,前世种种并非是都全然不变的。

  萧放此番伤势如此严重,她不敢确定,萧放能否挺过来,可否有命,同前世一般有举兵南下造反的那一日。

  兴平替北歌挑了一匹性情温驯的马,他将北歌扶上马,随后再三交代前来接人的士官,路上一定要护北歌安全。

  渤海关失守后,萧放带兵从渤海关退守至襄城,北歌随众人,日夜兼程,三日后抵达襄城城关。

  帅帐中忙作了一团,北歌赶到时才发现,萧放身旁陪着的竟是两个人眼生的将军,连祁不在,文栋将军也不在。

  北歌突然明白兴平为何那般的焦急,北歌在外帐脱下裹了寒气的披风,路过六七名围在一起研究用药的军医,急急向内帐走去。越走近,鼻息间的血腥味道越重,北歌听军医说,萧放自战场回来,已是昏迷的第七日了。

  内帐里有个老军医正在给萧放喂药,见走进来的北歌一愣。

  北歌的目光皆被昏迷在床榻上的萧放夺了去,他胸前的中衣上全是血,她看得出这中衣已是新换的,除了胸膛处那大片大片的血,其余的地方都干净整洁。

  北歌来时,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在见到萧放的这一瞬,还是忍不住的心惊。

  北歌压抑着自己慌乱不止的心跳,她对着帐内的军医俯了俯身,随后从他手中接过汤药:“我来服侍侯爷,您快去外帐研究药方吧。”

  老军医愣了愣,随后想着若非近身之人,也不会被放进来,便点着头从内帐中退了下去。

  北歌跪坐在床榻边,她望着萧放额头的汗,捞起一旁温水中的帕子,拧干了水,轻轻擦拭。北歌仔细将略烫的汤药吹温,慢慢喂给萧放。喂过苦涩的汤药后,又用小勺喂了些温水。

  北歌不懂医术,她唯能安静的陪在萧放身边,时刻观察着萧放的情况,若有异常,便及时召外面的军医。

  每隔半个时辰,会有军医从外帐中进来替萧放施针把脉,之后又急急的离开。

  北歌在萧放床榻前守了一下午,不知替他换了多少件中衣。北歌看见萧放胸前受的刀伤时,呼吸忍不住一滞。那足足有十寸长的伤口,像一条巨大的狰狞的吸血虫匍匐在萧放的胸膛上。

  伤口很深,缝合之后又裂开,多日不曾彻底止血。军医们都愁,再这样下去,萧放只怕会因失血过多而死。

  期初几日,萧放还勉强可以喂得进去汤药,这几日无论是药还是水,喂进去都从唇角流出来。

  军医们见此更愁,北歌甚至听见,他们私下商议,是否要让人提前准备棺椁,以备不测。

  北歌端着药,僵站在屏风后,她将军医们的私议声听在耳里,忽然她眼睛一酸,眼泪没由得就掉了下来。一滴滴砸进她手中的药碗里。

  她来到襄城已有多日,自她见到萧放起,心上便压抑着一块巨石,沉甸甸的压住她所有思绪。

  她虽然早早知道,今生与前世不尽相同,萧放重伤至此,她该做好心理准备。

  可在她内心深处,一直坚信,萧放会无碍的,他一定会醒过来。这些时日,她几乎整日守在床榻前,寸步不敢离,以为只要她细心照顾,萧放一定会有起色的。却不想萧放的伤势还是一日重过一日,如今,竟连军医们也要暗暗放弃了。

  北歌已道不清心底的情绪,也道不清,为何眼泪止不住的流。

  她此刻本该六神无主,萧放是她的靠山,是她的救命稻草,可如今她的靠山要倒了,她脑海中却冷静无比,唯有心上隐隐作痛,清晰的持续不停的痛。

  若说初来时,北歌的确存了私心,她不想萧放有事,是不想她的靠山有事。